Thursday, January 26, 2006

谢谢你, F (四)

《心扉的信》:自己与自己说话

文:F

书名:《心扉的信》
编著:亦舒
出版:天地图书

看亦舒实在不多,所以选择作【壮志兴怀】系列二时,就犹豫要卡夫卡(Franz Kafka)、李天葆,还是亦舒。甚至《魔戒三部曲》都考虑在内。

李天葆及亦舒是因为有话要说。卡夫卡及《魔戒》则与【壮志兴怀】关系藕断丝连,都是记忆,当然这也不外是一厢情愿的个人想法。记忆是有选择性的。我服膺于此。现在可以确定是亦舒战胜了,当然所以“有话”,就在下面了。

这个故事叙说一个叫梁守丹的女孩写信给一个叫作〈心扉〉的信箱,她把自己一切的烦恼与忧愁都化成文字写在纸面上与〈心扉〉的主持人分享。整个故事从梁守丹到与母亲招莲娜的关系,进而推展到“卖身”的情节变化。梁守丹选择了另一男人于新生。当然过程中早已出卖给侯书苓,一个富豪──急需一个女人做门面。梁守丹与信箱主持人的关系是时而友好,时而拉锯。然后我们发现原来梁守丹就是〈心扉〉。守丹也可以算是自己与自己说话的了。

完结前是守丹与新生之女于写意,拿着一叠文稿去出版社。文稿内容就是前面所有的故事。

长时间面对“失语症”,至今甘之如饴,或许正因为实在无话可说,找到的对象无非虚构一个“你”。当然例外是有的,因为压抑着,爆发起来,也就一发不可收拾,人到了某个程度,想想总有胡说的权利。被“封锁”之时,天各一方,然而总可以‘颠覆’自己罢?《心扉的信》很能说出我的感受来,纵使我阅读的时候,日子平顺,话多得很,觉得日子太短。

现在回头依然择其为【壮志兴怀】与上一母题作结,是很有许多想说的话,过去写的日志、信件,都是向外投寄出去了,云游在外,也就回不了魂。如同心里的一个人,挥之不去,因为实在没有隐瞒自己的必要,所以〈心扉〉是藏在每人的心里,等待畅所欲言的时候;可惜的是有时候听话的人来了,而说话人早死了。

如果人生配上主题曲,大概是林夕词中的〈给自己的情书〉/〈笑忘书〉,想吧达吧达自语也不是容易的事。这样想起来,生命又显得太长了。

关于这点,我们尚可联想到譬如封锁阶段的人,有什么可说?我倘若深受其苦,也不知如何是好的。同外人说话?不是你要的聆听者,同自己说话,变成唯一的可能性。这样就明白何以日志还是有人在干这回事。把日志邮递给人,就是希望他能够听见“心扉”的信。

刚说到封锁,这是我近次投入最多的思考,或许是因为有机会好好想一些人生的事。封锁状态的人,思想、生活都封着、锁着,这不全然是社会性的,也极可能是失掉了依傍的"被封锁"状态。后者就更不和谐了,格格不入,癫痫、沉着、滑稽同时出现,意志磨擦成平底。话就不多,对某个定义上的我/他而言,也因为永远不再了。

失语症大概是症候群是没有异议的了,《天方夜谭》不也说话说到国王不杀说故事者了罢?大概国王是很就没有说真话的对象了,我一直认为他不是没有听过故事,或者被故事吊其了瘾。

我唯一不解的,从《心扉的信》看人间世,人人的“心扉”想必出现了,又可能早已取消,小说中的一段话,就很表达了我自己的‘心扉’:“守丹,心扉信箱早已结束,我只为你一人服务”。那唯一的早已消失的乐园。

每个人都在等待“心扉”回信。而我们,一直在等待,因为中央信箱只有一个,你旁边的29号信箱也不可能有两个──前一段时间对过的人不停打开收音机,也就是为了有点人声,那把声音──后一段时日又见到后侧邮政局养一只鹦鹉── “呵,要打开心扉,讲出肺腑之言,谈何容易”。

也许你们应该意识到:我写的这些文字是不是也有“自己与自己说话”的意味呢?

(原刊《光华日报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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