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ursday, January 26, 2006

谢谢你, F (三)

壮志兴怀——魂断与威尼斯之死

文:F

书名:《魂断威尼斯》
编著:托马斯曼Thomas Mann
出版:小知堂文化 大家对托马斯曼的了解几乎是因为《魂断威尼斯》。

上回的许君书【之二】谈三岛,而托马斯曼有着同样的数个特点。一同是身体至小孱弱者,也同样以华丽见称。三岛提名诺贝尔文学奖,托马斯曼比较幸运的在1929年以《布登勃鲁克家族》就上了台。

整个故事围绕在一个叫奥森巴哈的作家长年刻苦严谨的写作生涯,让他倦怠,於是前往威尼斯度假。而华丽得化不开的美景,唤醒了奥森巴哈的内心长久的感性思维。更重要的是在异国邂逅一个俊美如希腊雕像的十四岁波兰少年达秋,从此深陷于恋慕中,无法自拔。他每每追随这个少年,几乎是忘我的境界。所谓的威尼斯之死,是因为此时此刻,威尼斯爆发了一场瘟疫,当然他是逃不了的了。

这部长篇小说记得有人提起说白先勇的〈青春〉,受了它的影响,但白氏否认了这点。我提出的原因是文学世界里,风格相近的多的是,囫囵者自然容易陷入这种无谓的牵扯,似乎在写族谱。三岛、白先勇、托马斯曼,都是同一类型的作家,以时间作为主要的抒写母题。

《魂断威尼斯》/《威尼斯之死》我拟“壮志兴怀”是有隐喻的,可是我还是表面化的说明,奥森巴哈对达秋的爱慕,无非是一种对"美"的一种欣赏。王尔德说过:"艺术并不模仿人生,只有人生模仿艺术。"我是高兴听的。

可是关键在奥森巴哈本身是一名作家,以致造成了艺术与人生混在一起,层层迭进。小说是艺术品,所以它模仿人生写了奥森巴哈,而"变成"艺术品的角色奥森,其实不过是一个人生的企图再现。好比电影里的蒙太奇,又像林黛玉顽解九连环,一个套一个。

奥森对达秋的观望是较有距离感的,不沉溺太过,如果比之于〈青春〉。这样拉长来看,有一个好处,"美"离不了欲望,可是这样写就可以减少直接的身体书写,把那个有希腊美感的人,保有洁净的印象,像石膏像。

我想提出一点的是奥森之死,他的死说明纯粹而极度的精神悦乐能否容于实现的问题,像小说里言之:"两个人时时相见却不相识,每天甚至每个小时碰面时,都只是彼此对望着,世间再没有比这种关系更奇妙,更难堪的了"。

意即你能够说叙事者没有实现,因为他死了,可是,另一面来看,他却得到一种精神的完美。我不知可否这样说──他的精神是坚强的,身体是脆弱的──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所谓主义当先的人,不是有坐着生,不如站着死这段子。

我用"壮志兴怀",好像是介绍激励人生的书,不是的,以《魂断威尼斯》,我们看见人生的一面,生存与死亡及青春的消失,美的颓败:因为人是有限度的。写到这里,连我自己都难免悲哀的。

很多事情,美到极度就要向下倾,物极必反,往往相熟太过,也就是散的时候了,与《魂断威尼斯》一样,一个极点,死亡就静静叩上门来。这里的死亡,不一定算指生物学上的没有了生命,而是也可以这么说,被逼、压迫地放弃不能割舍的事物,也是另一种没有了生命,成了俨俨然的灰侍者木居士。

那么样的孤独之书,配一个我执意要的小题〈壮志兴怀〉,检视了或小说,或人生的不彻底局面,一想起就不胜低回。

(原刊《光华日报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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